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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 要: 重在實用的公文,作為處理公務的重要工具有其獨特的美學特征。實用性是公文最顯著的特性,公文的內容具有實用美和威嚴美;公文的主題明確單一,表現(xiàn)為鮮明美和單純美;公文材料呈現(xiàn)為真實美和準確美;統(tǒng)一有序的公文格式體現(xiàn)出規(guī)范美和嚴整美;公文語言之美是一種嚴肅、和諧的莊重、得體美。
關鍵詞:公文;美學特征;實用;鮮明;規(guī)范;莊重
公文是黨政機關、社會團體、企事業(yè)單位在公務活動中形成并固定使用的具有法定效力和規(guī)范體式的公務文書。[1]2001年1月1日施行的新的《國家行政機關公文處理辦法》(以下簡稱《辦法》)規(guī)定,公文主要有命令(令)、決定、公告、通告、通知、通報、議案、報告、請示、批復、意見、函、會議紀要13種。
談起文章之美,人們想到的往往是文學作品那超越時空界限、關于人性與愛情的主題美,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情節(jié)美,起伏跌宕、抑揚張弛的結構美,活潑華麗、字字珠璣的語言美……似乎文章之美為文學作品所獨有。公文因其重在實用、體式規(guī)范、語言簡潔,則是“藝文之末品”(劉勰•文心雕龍),與美無緣。其實,這是人們認識上的一個誤區(qū)。
美為何物?我國東漢許慎《說文解字》注:“美,甘也,從羊從大。羊在六畜主給膳也。美與善同意?!惫畔ED哲學家亞里士多德也認為“美是一種善”(形而上學)。從東西方不約而同提出“美善同意”可見,“美”一開始就與實用密不可分?,F(xiàn)代美學家朱光潛提出“美是一種價值”(談美書簡),魯迅先生也認為“在美的愉樂的根底里,倘不伏著功用,那事物也就不見得美了”(魯迅全集•第四卷)。由此可見,重在實用的公文,作為處理公務的重要工具,應有其獨特的美學特征。
一、公文內容的實用美和威嚴美
實用性是公文最顯著的特性。與用以欣賞的文學作品不同,公文是針對公務活動和公務管理中的某個問題或某種需要而制發(fā)的,有著明確的實用寫作目的。公文服務于現(xiàn)實,有很強的針對性和實效性。它是從現(xiàn)實出發(fā),著眼于實際問題的回答、解決或適時地反映情況,提出要求,力求解決,是實用性最強、使用頻率最高的一種應用文體。公文因實用而生,為實用而作,是處理公務的重要工具,其內容必須服從實用的需要。公文是對公務活動進行管理的有效手段,大到國家機器的運轉,小到一個單位內部工作的有序開展,都需公文的內容規(guī)范。公文是加強公務活動聯(lián)系的紐帶,具有互通情況、交流信息、交換意見、協(xié)調關系的作用。不管是下行文、平行文還是上行文,也不管是發(fā)布法規(guī)、法令,還是傳達方針、政策,或是商洽工作、反映情況等,都是在互相溝通、加強聯(lián)系。公文雖無文學作品委婉含蓄、曲徑通幽的藝術美,卻有自身直截了當、明快務實的實用美。藝術美以供欣賞為目的,實用美則以實用為目的。實用是寫作功利的反映,實用美則是美學功利性的表現(xiàn)。
公文由黨和國家各級機關、人民團體、企事業(yè)單位為特
定目的而制發(fā)的,是指導公務活動的重要形式。公文,特別是下行文,或者發(fā)布法令、法規(guī),或者傳達方針、政策,或者部署工作、安排活動,都體現(xiàn)了制發(fā)機關的意圖、意志,都具有示意性和導向性,對受文機關和人員都具有指揮和指導作用。公文是黨和國家政策和法令的載體,是其政策、方針和意圖的具體化。它要求有關組織和個人必須嚴格地遵循和執(zhí)行,有令則行,有禁則止。這種權威性是通過法律和組織紀律得以保證的,具有法定的權威性和行政的指令性。[2]因此,在公文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禁字句,祈使句,它們或下指示,或發(fā)號召,或提要求,或作動員,體現(xiàn)著公文的威嚴美。
二、公文主題的鮮明美和單純美
主題是文章的靈魂,在文章中起著統(tǒng)攝全篇的重要作用。文學作品通過塑造形象,描摹生活畫面感染人,以表現(xiàn)作者的情感和對社會、人生的理解。作者的思想觀點像恩格斯所說“愈隱蔽愈好”(致瑪•哈克奈斯),作品的主題通過形象表現(xiàn),通過形象領會。讀者可能對作品中的形象分析出相互不同的、甚至不同于作者意圖的意義,“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”??芍^“橫看成嶺側成峰,遠近高低各不同”。
公文則是“有為而作”,是根據(jù)實際需要,為了達到某個具體目的而寫的,是作為“工具”直接用來辦事的,是用來解決實際問題的,不是用以欣賞的。其主題自然不能像文學作品那樣含而不露,給人以廣闊的想象空間,叫人捉摸不定。公文不求弦外之音,言外之意,不能有任何歧義;應當丁是丁,卯是卯,直言不諱,明確表態(tài);贊成什么,反對什么,提倡什么,禁止什么,哪些成績應該表揚,哪些缺點需要克服,哪些經驗應該吸取,哪些問題需要解決都應明確表明,不能含混不清。公文從標題開始便開宗明義,直截了當?shù)攸c明文章的主題;正文更是落筆入題,開門見山,清晰地亮明主旨,表明態(tài)度,提出解決問題的措施和方法,態(tài)度明朗,毫不含糊,體現(xiàn)了主題的鮮明美。公文只有主題鮮明,才能使受文機關明了作者制發(fā)該文的意圖,才能便于操作、實施,更好地發(fā)揮公文指導工作、規(guī)范言行、聯(lián)系公務、宣傳教育、報告指示、依據(jù)憑證等作用,才能體現(xiàn)公文的實用價值。反之,則會削弱公文的作用,甚至造成誤解,損害了公文的權威性和嚴肅性。
與文學作品主題的多元性不同,公文的主旨必須單一、明確,堅持一文一事,一題一議,一個中心貫穿全文。只有這樣,才能保證行文關系準確、穩(wěn)妥,便于理解貫徹,提高工作效率,主題的單純美也一覽無余。
三、公文材料的真實美和準確美
真實是事物客觀性的體現(xiàn),真的事物才美。真實對于文章非常重要。法國啟蒙運動思想家狄德羅認為“真、善、美是些十分相近的品質”(文藝理論譯叢•1958•第四期)。黑格爾也說:“美與真是一回事……美本身必須是真的”(西方美學家談美和美感)。因此,無論是公文還是文學作品,都把真實作為選用材料的重要標準,并力求以此給人以美感。然而公文與文學作品對“真實”的具體要求是不同的。文學作品的“真實”是“藝術真實”,允許虛構、想象、典型化,以“假”的現(xiàn)象反映“真”的本質。公文的“真實”則是“生活的真實”即“絕對真實”
,所選材料涉及的時、地、人、事、因、果與客觀實際須完全一致,不僅具有本質真實性,而且具有客觀實在性。公文材料的真實準確之美是一種內在的美?! ≌鎸崪蚀_是公文材料的生命,《辦法》明確規(guī)定擬寫公文要“情況確實,人名、地名、數(shù)字、引文準確”。公文涉及的事實及所引用的材料、數(shù)據(jù),必須真實準確,不得有任何虛假和錯漏。材料真實準確,才能使受文機關了解真實的情況,掌握真實的信息。如果材料失實,就會給實際工作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——對上導致錯誤的決策,對下身形成錯誤指揮,降低公文的嚴肅性、權威性。
公文還具有現(xiàn)實憑證作用,應是可靠的信息資源。公文應真實地反映公務活動的情況,負載公務的內容。公文失效后,還可以作為文獻、檔案、資料加以保存,是研究歷史、政治、政策和形勢發(fā)展趨勢的依據(jù)。[3]因而公文中的情況、問題、事實、數(shù)據(jù),都應是真實準確的。
四、公文格式的規(guī)范美和嚴整美
文學作品的表現(xiàn)形式多樣化、個性化,重視獨創(chuàng)性,“文無定式”,忌雷同;表現(xiàn)手法忌平實,主張用抑揚、張弛、虛實使文章跌宕有致,扣人心弦。所謂“為文要曲”,“文似看山不喜平”。
公文則與之不同,由于其重實用講效率,為了方便、快捷、有效地辦理事務,形成了自身特有的、相對固定的制發(fā)程序和寫作格式。一篇完整的公文包括文頭、正文、文尾三大部分,每一部分又各有數(shù)項法定的具體內容。《辦法》對國家行政機關公文格式的統(tǒng)一規(guī)定為:“公文一般由發(fā)文機關、秘密等級、緊急程度、發(fā)文字號、簽發(fā)人、標題、主送機關、正文、附件、印章、成文時間、附注、主題詞、抄送機關、印發(fā)機關和時間等部分組成?!薄吨袊伯a黨機關公文處理條例》對黨的機關的公文格式也作了相似的規(guī)定。除正文結構外,上述各項在文稿中的位置是確定的,就是用紙、書寫、裝訂也都有統(tǒng)-規(guī)定。常用文種在正文的結構、用語等方面也有著約定俗成的程式,不得隨意為之。這是人們在長期的公文實踐中為適應工作需要而形成并逐步規(guī)范的“優(yōu)化選擇”的結果,體現(xiàn)著公文的指向、秩序和規(guī)律。公文這種結構模式的規(guī)范和諧、格式的嚴整統(tǒng)一,給人以規(guī)范嚴整之美。
公文的這種特定格式,是公文權威性在形式上的具體體現(xiàn)。只有公文格式統(tǒng)一規(guī)范,才能使受文機關盡快明了公文的各項內容,使公文的內容得以正確實施,寫作目的得以順利實現(xiàn),使公文的立卷歸檔、查找使用變得方便快捷,從而確保了公文的完整和正確,體現(xiàn)出公文的實用性、工具性、高效性、嚴肅性和權威性。
五、公文語言的莊重美和得體美
文學作品重視語言的形式美,講究語言的音韻排列和描寫的生動優(yōu)美,被稱為語言的藝術。公文的語言美與之不同。公文是用來辦理公務的文件,它或傳達黨和國家的方針政策,或安排工作、部署任務,或反映情況、請求指示,或聯(lián)系商洽工作、解決實際問題,具有鮮明的實用性、權威性,其語言運用必須與之相適應。普希金曾說:“美應該是莊嚴的”。公文語言之美體現(xiàn)為嚴肅、和諧的莊重美和得體美,這種美具體體現(xiàn)在以下幾個方面:
一是用語準
確嚴謹。要表達明確的主題,必須借助準確的語言?!掇k法》規(guī)定公文“用詞用字準確、規(guī)范”。公文事關黨務、政務等各種公務,政策性極強,因此語言準確精當、恰如其分尤其重要。如《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擊經濟領域中嚴重犯罪活動的決定》:“當前經濟領域中的嚴重犯罪活動,已經和正在腐蝕我們的干部隊伍,損害我們黨、政府、軍隊的肌體和國家的信譽,毒化人們的思想,污染社會風氣,破壞經濟建設,妨礙對外開放和對內搞活經濟政策的正確執(zhí)行,影響社會安定?!逼湔Z言運用非常嚴謹、準確,“腐蝕、損害、毒化、污染、破壞、妨礙、影響”7個動詞與其賓語的搭配恰當、自然,從7個方面說明了當前經濟領域犯罪活動的嚴重性,而“已經和正在”兩個副詞連用,強調了打擊經濟領域嚴重犯罪活動的迫切性。若將上述詞語換為他詞,則其語義表達的準確嚴謹必將受損。
二是用語簡潔明確。以實用為寫作目的的公文,其語言不僅要讓讀者準確理解,而且還應講究辦事效率,因此用筆惜墨如金、言簡意賅,起筆開門見山,落筆不畫蛇添足,表述事件簡明扼要,闡述道理一語道破,篇無累句,句無累字,言止意盡,以簡見美?!拔囊员鏉崬槟?,不以繁縟為巧”(劉勰•文心雕龍)。我國公文自古就有講究簡潔的傳統(tǒng),如漢高祖的《入關告諭》、漢武帝的《求茂才異等詔》、曹操的《論吏士能行令》等都只有二三百字,甚至百把字。古典公文尚且如此,在快節(jié)奏、重效率的今天,更應精煉簡短,以便及時、迅速地用以指導公務。如《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教師節(jié)的決定》[4],其正文不足50字,字雖少,意卻明。再如“特別地在此以函的方式回復你們”長達14字的句子,在公文里簡為“特此函復”,即禮貌得體又干凈利落,體現(xiàn)了簡約之美。
三是用語質樸平實。公文是用于實踐的,當然不能詰屈聱牙、艱澀難懂,而應樸素無華、通俗自然。因此一般不用描寫、抒情等表達方式,不追求華麗的詞藻,忌用夸張、雙關、反復、象征等修辭手法。好的公文語言猶如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飾”,樸實無華,顯現(xiàn)的是一種樸素美。
四是用語嚴肅得體。公文具有法定權威性和行政約束力,其內容的嚴肅性決定了公文語言的嚴肅性。公文語言選詞嚴謹規(guī)范,不用口語方言;表意一語中的,不點綴鋪陳;語氣堅定有力,不模棱兩可;格調嚴肅鄭重,不詼諧幽默。這樣,公文的權威性才能得以體現(xiàn),公文的效用才能得到更好的發(fā)揮。[5]以“通知”的常見結語為例:“……自X年X月X日起施行”、“請認真貫徹實施”,其語言表達嚴肅明確、簡潔得體。若將“施行”改為口語“算數(shù)”、“認真”改為“盡量”則嚴肅得體之美頓失。
總之,只有公文的內容實用、主題突出、材料真實、格式規(guī)范、語言優(yōu)美,才能從各個側面體現(xiàn)出公文的美學特征,使之更具有實用性和法定性,更好地服務于黨政機關、社會團體和企事業(yè)單位的公務活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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